彎區悟語

第一棟房子買得沒經驗，樹林子圍繞著，本以為景觀好；秋天掃落葉，真是把他給整慘了。第二棟與第三棟房子，坐落在中西部的大平原上，沒有籬笆，後院像個大公園，鄰居們的互動多，感情也好。

搬來加州，面對著有限的土地，家家戶戶圍起了籬笆，把每個家庭都給隔離起來。沒錯，是多了隱私，卻也少了聯誼。老姚在這新住宅區，一住十年，對附近的鄰居卻陌生得很。少了鄰居間的交往，個性淡泊的老姚，是無所謂的。反正老美們的社交圈，他再怎麼做也無法深入的。

想到這兒，他順手推了一下後院的籬笆；這麼結實的架構，他搞不懂背後的老美鄰居，卻一直遊說他換新。老美奢侈成性，木頭顏色不好看，漆油漆不就行了嗎？老姚堅持不肯換。

老姚隔壁的鄰居卻不堅持，讓了步，跟著一起換了。這麼一來，他就顯得孤單了。那天，他開車回來，看到一群鄰居在巷口聊天，似乎把他給隔了出去。老姚心想，人總要有點原則吧？他不能因為對方的壓力而就範。

秋天，日落得早，老姚想趕在天黑前，將院子裡的工作做完。老姚忽然心頭一沉，歎了口氣；想當年自己是以美金對台幣1：40，來美國念書的。如今，美國經濟衰退，周遭的朋友大多往亞洲發展，談論著退休後，回國定居。

老姚自從來美後，總是定期省親，但是他越來越覺得自己的想法，沒有辦法與出生地那兒的人們溝通。他有些價值觀或許被染白了，但他畢竟還是根香蕉啊！老姚不願像朋友們般，計畫回鄉終老，卻也知道自己永遠無法漂白。

出國時抱持的理想呢？當年的豪情萬丈被歲月洗刷，早已不復存在。他看著滿地的落葉；原本落葉要歸根的，卻被他這個庸人將落葉回收了起來。他是不是也像這些落葉一樣，要被送往不知的未來？

秋風起，樹上剩下的葉子瑟瑟縮縮地唱著輓歌，老姚忽然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寒意，他望著後院的籬笆，搖搖頭，轉身將所有的落葉，一古腦兒地掃進了回收桶。（寄自加州）